June 28, 2006

看得不夠過癮的同志片(雖然孔吉夠美)~《王的男人》

前天剛和友人J到電影院看了一部慕名很久的電影——《王的男人》。

說慕名很久一點都不誇張,從去年在網上傳出消息后,就一直很期待這部戯,只是沒想到本地會引進這部電影大肆放映,而且還來得如此之快。

會想看這部電影,除了被電影的BL題材吸引,想看看韓國人怎麽拍同志題材外,更想看看風靡亞洲的當紅炸子雞李准基在電影中的風貌和表現如何能迷倒衆生。

結果看完之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種沒有被滿足的感覺。哈哈,這樣說也許很奇怪,會讓人想歪了。但是,我的確是覺得電影有不足的地方,好像少了點什麽,縱使電影很好看、演員演得好、配樂一級棒、英文翻譯很精彩(這是J的感想)。

看完電影后,一直在思索自己的那種奇怪感覺到底是什麽,結果一直想到今天早上,在上班的路上,才發現那個讓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嗯唔,老實説,這“奇怪”的感覺有“多”有“少”。多的是電影主綫太多了,少的是感情衝突太少。

電影將時代背景設定為韓國歷史上最有名的暴君——燕山君當政的時代,在借用一批當時賤民藝人的眼睛去觀望那個世界。如果故事只是如此,倒也還好,可是它偏偏穿插了師兄與師弟、戲子與君王的斷袖之戀。

你說它是反映暴政必亡的電影,可是我又覺得燕山君被刻畫得太可憐,不夠殘虐;若說這是另一部斷背山,我又覺得角色間的情感交流不太夠。可能是爲了成爲普羅大衆能闔家共賞的電影,不能刻畫得太露骨,結果只看到了孔吉被色老頭摸胸摸屁股,被燕山君親嘴的畫面。當然沒有那種鏡頭也能拍出不錯的同志情誼,像斷背山不是也只有一次“朦朧”的性愛場面和一次激烈的擁吻嗎?或許電影也不想毀掉李准基,或是想突出師兄弟間的柏拉圖式愛戀,可是這場悲戀夾在暴君與暴亂當中,變得黯然失色,沒那麽動人。愛得不夠真切、恨得不夠徹底,反倒成全了戯裏呈現的另一個隱性主題——身不由己。

整部電影看完以後,抓不到電影的要呈現的到底是同志情誼,還是暴君亂政的時代。電影要傳達的訊息很多:燕山君的暴政不是他一人所致,他所經歷的悲劇造成他人格上的缺失;綠水不全然是個淫蕩的婊子,沒有嫖客哪來的妓女,正所謂有求必有供,燕山君失勢也不全然是他每天鑽入石榴裙底下的後果;大臣更是無辜,伴君如伴虎,依章辦事拿前人的Model Answer回答居然也會有突槌撞壁人頭落地的風險;戲子很無奈,只想混口飯吃,演給老百姓的笑話居然被皇上知道了要殺頭,後來奉皇上的命演戲還要被眾朝文武鄙視討厭,真是要演不是,不演也不是。終歸一句話,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誰管你是皇上還是小老百姓?

如果要是以“身不由己”來歸結整部電影的話,那我就覺得感覺上舒快許多。即使貴為皇上,擁有粉黛三千和文武百朝,燕山君還是有他的不快樂與不自由;綠水雖被奉為寵妃,卻還得擔心一個男人搶走她擁有的地位及身為女性的尊嚴;大臣很可悲,拿的俸祿少一點就想到處挖錢撬牆角補貼家用,擁有的家眷不能比皇帝多,做奸臣最後還會被皇帝幹掉,而皇帝對忠言向來逆耳,說多幾句不僅會丟官弄不好連命都沒有,造反成功就成仁,失敗就成了亂黨,不順流就得逆流,要搞到上吊維護正名;老百姓很悶,要活得開心就要拿皇上來開玩笑,卻得抱著丟命的覺悟;戲子爲了謀生,什麽都得演,什麽都要做,連身子都要出賣,尊嚴都要丟掉,皇上要你演,你不得不演,皇上要你扮動物玩閙,你不得不扮,要離開的自由也沒有,連雙眼都要陪上。有什麽比身不由己還要無奈的?

目前韓國的電影發展模式非常奇妙,90年代末進入到2000年后,在短短的幾年間,由市場上的冷門片躍升一變成爲戲院的熱賣電影,甚至淩駕在日本電影和港臺電影之上,成爲亞洲電影中的主流。韓國偏向愛情文藝小品的清新風格不再,轉向恐怖風潮(看是由日本的貞子系列和泰國鬼片取得靈感),之後一部《我的野蠻女友》在亞洲一泡而紅后,開始往以帥哥美女挂帥的搞笑羅曼片晉級,同時又受到香港早期和好萊塢大製作動作片的影響,拍了一系列帶有復仇主題的重量級動作“黑片”(不是黑道的“黑”,而是風格偏黑)。同時期又亮出了溫情牌,拍出一部又一部以親情挂帥的“家庭倫理溫馨片”,像是《回家》、《兄弟》等。

以上就是現在韓國電影的主要類型,在政府的支持與資助下,韓國電影正在邁入前所未有的高峰期。幾乎將現在市場對電影的需求完全掌握的韓國電影,開始向韓劇看齊,除了用俊男美女演員籠絡觀衆的視線外,開始運用韓國獨有的文化及美景進一步緊揪觀衆的心。當然,片長有限的電影無法做到像韓劇那樣,將韓國的美景完全收錄,達到觀光宣傳之効。但是,隨著《大長今》等古裝歷史劇在亞洲散播韓國文化種子所建立的輝煌成果,韓國的影視媒體似乎也找到一個新的出口,《王的男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這次電影要推銷的,是韓國的精彩傳統技藝。但,要確保賣座與否,還得拿出殺手鐧來抛磚引玉。電影必須要有宣傳賣點和話題性,上次借助裴勇俊和“情色”的魅力,賣出一部《醜聞》,這次就順著李安的斷背風潮,借一借“同性戀”的名堂來搞,而最成功的就是在一堆丑男人之中安插了一個李准基,成就了《王的男人》。天!男人的笑顔比女人還嬌媚,就算我是燕山君我也甘願斷袖啦。

我試著想象,假如沒有孔吉和同性戀主題意識,燕山君的殘暴和人民的無奈拍得出來嗎?答案是:能。但是,如果沒有如此亂世和燕山君的從中作梗,這兩個師兄弟的凄美感情戯拍得出來嗎?答案是:不能!

凄美的愛情永遠產生在混亂與不得圓滿之中,觀衆最能從這種情結中尋求到感動。所以說,既然借助了“同性戀”的力量,就要把戲唱得好,可是這三個人的感情戯中看不到較勁,同志戀的衝突爲了“禮教”被穩穩地壓制下來,變成一個不成形的畸戀,迸出的火花還來不及熊熊燃燒就已經熄滅。而我還沒來得及為他們的感情做出任何感動的回應,電影就停格在收場前那瞬間的天空,結果感動到我的卻是電影收場前那烘托氣氛的配樂加上師兄“盲目”告白,而J則是對集低俗與高雅于一身的精彩英譯贊嘆不已。

如果,孔吉除了那魅惑人的面孔之外能多加一些鮮明的人物性格塑造,和個性形象強烈突出的師兄互相輝映的話,那電影會不會更好看一點?我的缺憾的感覺會否減少一些?

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很貪心的觀衆。

June 22, 2006

日本漂流紀實——囘憶中的日本(5):美食在三田、大阪篇

前言

算是哈日分子的我,本來就對日本的食物存有一定的幻想。

從小就由漫畫、書籍、電視節目裏接觸種種的日本美食,小時候每次去到美世界的大衆書局,最喜歡拿起《妙手小廚師》,看著黑白圖片裏一碗又一碗所謂的日本美食。那種看到又吃不到的“殘念”,早就訓練我自行在腦海中幻想嚼在口中的滋味是如何。從那時開始,日本美食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親嘗”的幻想國度裏的存在。

第一次吃到來自日本的食物,是小時候的事情。先別以爲是壽司、或是拉麵,這些食物對那時候的我們,只是天方夜譚。馬來西亞開始出現廉價日本餐廳連鎖店,日本食物開始變得普遍而價格“親民”,也是在我高中后半期的事情了。

記憶中第一次吃的日本食物,其實是固力果Glico出品的Pocky巧克力棒。小時候每次隨著父母到新加坡玩,回家前的最後一站一定是兀蘭的生果店。當媽媽拿著籃子在挑選蘋果或橙子的時候,我們幾個小的就會很“假好死”地幫媽媽挑選,最後在付錢的時候使出渾身解數的孬功,硬是讓媽媽幫我們買下當時時價新幣一元的巧克力Pocky(當時新幣與馬幣的兌換率幾乎不存在“兌換”的問題,甚至還有馬幣高於新幣的時代),然後幾姐弟硬是“分享”那僅有20根的Pocky。

至於日本餐,先不提快熟面(應該是日本人的發明),第一次吃到是在高中畢業后在日本餐館裏打工時結束營業后殘存的壽司。那時在馬來西亞第一個日本餐廳連鎖店Sushi King打工,家人都對我這份工作保持很大的好奇心,因爲日本食物是我們從未接觸過的領域。爲了效仿日本人對食物的謹慎及對經營的嚴謹,店裏總會在每天結束營業后“處理”掉剩餘的食物,像是流轉臺上買不出去的壽司,廚房裏剩下的茶碗蒸。原本必須被“處理掉”的食物,後來在經理的默許下,讓我們幾個員工偷偷帶回家與家人分享。那時家人經常在我放工時分來接我回家,我想除了擔心我的安全外,最主要還是期待我會將什麽新奇好吃的帶回家。

所以說,一直以來,我都對日本的食物有著莫名的憧憬,即使在本地的日本餐館享用過,崇日媚外的我始終覺得:日本正宗的美食絕對會更好吃!然後又繼續幻想它會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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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趟旅程,我腦海中已經羅列出一張必吃美食名單,大阪正宗章魚燒、鐵板煎餅,這些都是一定要滴!還有嚮往已久的茶泡飯、関西壓壽司、拉麵、京都甜食、湯豆腐、豆大福、蕎麥面、便當、綠茶雪糕……希望能在日本美食的祖國吃到正宗的料理,以慰我長久以來的期待。

撇開飛機上的食物不說,我在日本吃到的第一樣東西,應該是Aunty Cat家的Blueberry和番薯干吧?番薯干都是挺特別,日本人將日本番薯蒸熟后烘乾,呈淺褐色番薯干,嚼起來軟軟的不會太硬,烘制過程又沒有讓番薯完全脫水到干硬,加上日本番薯的纖維不多,吃起來順口又帶有番薯天然的甘甜。現在想起來,有點後悔當初爲何沒有買一些回來。

接下來Aunty Cat中午帶我們去吃的那一餐,也是讓我終生難忘。那是在三田一家百貨商場的一樓(還是地下層一樓?),在超市入口正對面,有一間搭蓋起來的小屋子,就像是車站前開放式的小餐館,負責經營兼主炊的是兩個笑容可掬相貌高雅的歐巴桑。整間店面非常小,沿著料理台的單人座位只有5-6個,旁邊的雙人桌也只有兩桌而已。看樣子經營者非常清楚自己的服務之道,這並不是爲了賺錢而經營的餐館,而是爲了人客提供最美味的食物和最完善的服務。而且以兩個人手而言,也不可能同時應付太多顧客,餐廳的座位數量就足以顯示出經營者的態度和決心。

Aunty Cat為我們點了一份午餐套餐,結果完全不抱任何期待的我在這裡享用到可説是我在日本最難忘的一餐。並不是說價格有多貴或多豪華,正好相反,整頓午餐花了日幣900元(新幣約12.60元),可是吃到的卻是日本的家常菜,這可是在本地任何日本餐館都吃不到的菜色。套餐裏附帶6-7樣小菜,全都是運用當地應季蔬菜烹調而成,加上一碗白米飯、一碗蔬菜味噌湯,飯後還有老闆特別炮製的咖啡或紅茶。我在這裡吃到家庭是料理的溫馨美味!

套餐中的小菜有許多是我沒見過的菜色,普通像是蔬菜滷豆腐(醬汁完全吸入豆腐中的氣泡中空)、醬菜、香煎春魚都相當美味,還有加了類似柴魚片或魚乾調味的蛋捲、用黃芥末調味的水澤菜,全都是非常健康而且美味的菜色,真是想拜托歐巴桑收我為徒!Aunty Cat還告訴我們說,日本人相信每天起碼吃30种蔬菜會有益於健康。天啊!如果這個道理成立的話,那麽每天吃Food Court或快餐等不健康垃圾食物的新加坡人豈不是很快死?

下午時分,Aunty Cat帶我們到兵庫縣神戶市的中華街去逛逛,還請我們吃那條街上非常有名的泡芙,結果我們就不顧吃像,在店門附近吃了起來。的確,這間店的泡芙挺不錯,比起我們在東京涉谷吃的正宗Beard Papa,這裡的奶油餡多到幾乎讓我一邊吃一邊擔心它漏出來,不過後者的奶油略帶冰涼,奶香較濃郁,吃起來很過癮。

而晚上那頓,更是讓Aunty Cat破費,特地帶我們到居酒家連鎖店“土間土間”(Doma-Doma),印象中是三宮(San-no Miya)分店。透過日劇或漫畫,居酒屋一向予我一種雜亂、地下層次、女性止步的印象,滿腹工作壓力和怨言的上班族或是潦倒的歐吉桑還是沒錢的大學生聯誼的聚集地,口中咬著燒鳥串、喝著便宜的啤酒,一邊和櫃檯的老闆娘打情駡俏,喝過頭的酒客一不留神就為一點小事起爭執打了起來……若沒有男伴同行,的確是不太適合女性顧客的地方。

但是土間土間則是針對18-40嵗的青年男女而設立的高級居酒屋,雖然免不了還是有人抽煙,但是整體是無論是店内非常有格調氣氛的陳設,還是超過100种的食物選擇,都相當吸引人而受到歡迎。我們去的那個晚上,整間店内70個位子幾乎座無虛席,所倖還是有幾個位子為我們而留。100种美食内,幾乎囊括了所有日本小吃:燒鳥、章魚燒、鐵板煎餅、生魚片、茶泡飯、壽司、冷豆腐、炸墨魚圈、日式炸雞塊、日式沙拉……上述食物我們就吃了6、7种。當然食物談不上頂級的美味無比,但也相當可口。我覺得土間土間販賣的是一種氣氛和格調,這也是越來越多年輕人所追求嚮往的。

當然這一頓的價格之貴不在話下,四個人吃掉了大約1萬2千日幣(約新幣168元)。

第二天一大早,Aunty Cat又準備了一樣讓我吃驚不已的東西。剖半的短型法國麵包烘得表面略脆,分別凃上兩种不同顔色的佐料,一個類似煉乳,一個類似粉色的辣醬;吃在口裏,前者帶著微甜奶香,咀嚼起來像是麥粒的口感;後者呈咸辣,吃在口裏讓我想起辣味蝦餅。結果你猜是什麽?居然是杏仁醬和自製的美奶滋明太子(辣味魚卵)!特殊的口感是這裡找不到的味道,好像把它們從日本帶回來!結果回來后我嘗試買了空運的辣味明太子和在美奶滋裏面,卻調不出當初的味道,縂少了一點辣味和魚卵的Q度彈性,可能是我買的明太子不夠高級(可是那已經花去我近新幣10元!),不過日本的明太子還不是普通的貴。如果你喜歡魚的腥味,拿明太子來下酒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接下來這天就由Aunty Cat的千金Mari-Chan陪我們四處逛。沒吃午餐的我們,直接殺到大阪城去,一進城就遇上連綿細雨,參觀完后更是突然的暴雨,讓我們躲進旅遊區附設的食堂去,享用了第一個必吃之物:正宗章魚燒。一份八粒的章魚燒叫价400円,怎麽看都比新加坡3粒2.5新元(起價了)的“偽章魚燒”來的強!冷冷的空氣、空空的肚子,又怎麽擋得過熱騰騰的章魚燒?外表烤得酥脆裏面卻綿軟燙得殺人的面漿,加上餡内的章魚塊有真是夠分量,即使燙嘴我還是不顧一切地將之迅速的掃光,再加上食堂親切供應的免費綠茶,在寒冷的國度中傳來陣陣的暖意。結果,命犯賤的我們居然還在寒天中吃了栗子雪糕和綠茶雪糕!J和Mari-chan還買了醬油烤丸子。

好不容易走在大阪的街上,原想照著旅遊指南上的標示去尋找正宗大阪章魚燒始祖“甲賀流”,據説分量充足的章魚燒每天都吸引饕客排長龍大快朵頤。但是在Mari-Chan的帶領下我又不好意思隨便脫隊,而且就要到晚餐時分,結果我們的小導遊就把我們帶到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穿越大阪(心斎橋和道頓掘交界處最熱鬧)街頭一個個非常有名又深富特色的霓虹燈招牌,我們來到道頓掘極樂商店街。雖然名為商店街,但是這間店將大樓的四樓至六樓改裝,營造成一種懷舊的氣氛,乘坐著以日本“七福神”裏的財神頭部肖像全部拼滿的升降機,門口一開,進入眼簾的是出入口的接待処,接著客人仿佛置身于二、三十年代日本舊式的商店街道。昏暗的街燈、“樓宇”間垂掛的電纜綫、以大紅塼鋪成凹凸不平的路面及牆壁、光禿陡峭的石階、街燈下的樸實的木制長椅、30年代穿著的店員在各處穿梭、一間又一間占卜舘、舊式照相館、賣著美食小吃、舊式糖果、懷舊精品和玩具的商店,最上層的商店街廣場還有擺著遊樂攤子,吊水球、撈金魚、丟圈圈……全都是日本人在廟會街市上上最喜歡的玩意兒,但也越來越少見了。

道頓掘極樂的消費方式類似Marche,顧客在入口處領取一張類似信用卡的購物卡,在商店街内幾乎所有的消費都利用這張卡,在出口処才讓收銀員用電腦讀出顧客的全部消費額,再以現金還錢。我們就在這裡享用晚餐,吃了某間“小店”的三种煎餅(廣島焼き、お好み焼き、すじねぎやき)。廣島燒佐料以包菜和些許麵糊爲主、お好み焼き就是大阪常見的麵糊加肉煎餅、すじねぎやき就是加了肉筋和大量蔥花的煎餅,每种煎餅客人都可自行選擇喜歡的肉類搭配,像是豬肉、牛肉、海鮮、鹿肉等。燒餅蘸醬就有7-8种那麽多,包括普通的可樂醬、美奶滋、韓式泡菜辣醬、梅醬,還有些叫不出名堂的蘸醬。客人坐的座位眼前就是一大塊熱烘烘的鐵板,服務員會將客人所點的煎餅事先在廚房煎好,再送到客人眼前的大鉄盤上,客人可自行用鉄剷將煎餅切塊,移到碟子上加上自己喜歡的蘸醬,便可以開始動筷!一些大阪煎餅店還會直接提供佐料,讓客人自行動手在鐵板上做出自己的燒餅,甚至還有不動筷直接用鉄剷挑著吃燒餅纔是大阪人正宗吃法的説法,而且聽説大阪人的燒餅是配著下飯的,由此可見,大阪人真是愛煞お好み焼き。(お好み焼き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愛的燒餅,中譯名多為“大阪燒”或“好味燒”)。

當然,道頓掘極樂裏不僅有燒餅店,還有拉麵店、烏龍面、居酒屋、燒鳥店、章魚燒、烤丸子……各類美食小吃應有盡有。而且整個商店街所販賣的舊日情懷更是讓遊客醉倒,有興趣可以到大阪最熱鬧的大街去,大樓最明顯的標誌就是財神的大頭!而且幸運的話,還可以碰到店裏的特別表演時段!(當然我沒有那麽幸運)

縂喜歡問我們喜歡吃什麽的Aunty Cat,在第三天拿出殺手鐧,開車帶我們到三田附近的農舍去。車程大約20幾分鈡,抵達的地方是面山的一大片菜園,和稀稀落落的幾間農家。我們的目的地就是其中一間農舍(不要以爲是茅草屋,雖然他們的菜園中真的有一間很大的茅草屋,不過不是人住,而是某种作物的種植場)。經營的人是一對年邁的巴桑和吉桑,據説周邊一大片農田都是他們親手開墾的成果!Aunty Cat為我們特別預約了農舍特製午間套餐,我們被迎入農舍的其中一個日式榻榻米客廳,那裏早已有另一桌四人的歐巴桑在享用著火鍋料理。原來老闆娘搞錯預約時間以為我們明天才會光臨,所以這才匆匆忙忙跑到廚房開始準備料理,我們就在客廳内透過敞開的窗子觀賞屋外的農田景觀,一邊耐心地等待美食的駕臨。

過了一段時間,我們的套餐終于陸續上桌,歐巴桑用托盤將一碗碗的食物端上來,整份套餐可説是非常豐富,有一碗野菜味噌湯、加上一系列小菜包括用黑胡椒粒水煮的櫻蝦、洋蔥牛肉燒、蓮藕脆瓜腌菜、水煮新鮮蔬菜、馬鈴薯泥拌青菜、馬鈴薯塊和椰花菜伴美奶滋、味噌伴水煮青菜,再配上一碗熱騰騰的圓珠白米飯,真是人生極樂!所有的蔬菜佐料據説都是巴桑和吉桑田裏親手种出來的有機蔬菜,完全不擔心農藥問題,而且這些野菜還是早上剛摘下來的,絕對新鮮!一碗白飯滿足不了你的食欲,別擔心,你還可自行添飯!聽説這裡的圓珠米也是兩老的辛勞結晶,Aunty Cat更是讚不絕口,說自己每囘來這裡一定買個5公斤回家。

一頓飽餐后,巴桑還送上一碗紅豆年糕湯,濃稠的紅豆加上一顆顆油泡過的軟軟白色痲糍,使得痲糍本身更容易附著紅豆甜湯的香醇。雖然對我來說有點過甜,但是可以明白日本人縂喜歡在冬天或過節時窩在暖爐桌旁吃著紅豆年糕湯的心情。

套餐中還有一道非常特別的菜,據説是用三田特有的一種野菜做成的天婦羅,吃的時候感覺像是在吃薯類,事後吉桑將那種野菜拿給我們看,是一種長得像尖頭牛蒡的植物。原來剛才窗外看見的那間茅屋正是這種作物的生長地,吉桑說,這種作物不能見光,必須种在蓋得密密實實的茅屋内,度過整個冬天,春天就是收成期。吉桑還帶我們進到小茅屋中,透過茅屋内微弱的電燈泡亮光,發現整個茅屋内就像個巨型的雞舍,深怕有什麽(討厭的)東西飛出來,而這種細細長長、直徑不過3、4公分的不知名作物就一根根地种在地上,上面還有一層吉桑之前鋪蓋了的厚厚茅草,據説如果這種作物一旦見光,就會長得特快,變得太成熟的話就會不好吃。從中可以感覺到日本的農夫門真的是用“心”在種菜。吉桑還示範怎麽摘採,只見他用一個小鏟子,輕輕在野菜的根部一撬,就把整枝野菜輕鬆地採了下來。

農舍的四周圍還長了很多蔬菜,過了條小馬路,眼前一大片菜田都是兩夫婦的生産結晶,上面种有包菜、迷你西蘭花,水澤菜、以及一些溫帶作物,巴桑還親切地拎了個紙袋,要我隨便摘採免費贈送。除了蔬菜,農地四周都長了一些天然作物,我還看到棉花的枯枝、未開的小櫻花樹、筆頭草、梅花、還有一種類似包菜的兩色觀賞性植物等。雖然住在馬來西亞的我不時有機會接觸到大自然,但是溫帶國家的農田更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天然性,整個心情都變得興奮愉快起來。突然想,在這樣的地方呆上幾個月,和吉桑巴桑學習如何種菜、料理,應該是非常不錯的生活體驗吧?

我們在農舍附近花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回程時Aunty Cat還特地帶我們到途中一間據説滿有名氣的西菓子店(蛋糕店),買了蛋糕回家享用。這趟旅途中,發現日本的蛋糕還不是普通的貴,每件西點平均單價要400円上下(近新幣6元)。原以爲只是這間店的蛋糕特別貴,後來無論去到京都還是東京,就發現這是日本蛋糕的一半價位,難怪有些知名西菓店可以單靠蛋糕長久維持經營。這時蛋糕店裏還排起長龍,不少人也是像我們一樣“打包”回家享用。回家吃了,也覺得還好,不會太過甜膩。

晚上終于有機會嘗到Aunty Cat親手為我們做的晚餐——蕎麥麵涼麵配豚肉熱湯、水煮西蘭花(巴桑送的!)和溫泉蛋(説不定是Aunty Cat聼夠了我對溫泉蛋的幻想,忍不住做給我吃了,而且還是巴桑農場裏買回來的新鮮雞蛋),真是太好吃了!回國后我自己還嘗試做給家人吃,不過湯料分量弄錯有些小失敗。也非常後悔爲何當初沒問清楚溫泉蛋的做法(其實和這裡的半生熟蛋很像,不,應該“就是”)。

第二天,我們就準備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京都,Aunty Cat希望我們吃完午飯之後再上路,竟然帶我們上三田最貴的牛肉舘總部去!整間餐館佔地廣闊的獨棟建築物,四周擁有自己的停車場,進到餐廳内部還真是被它的寬廣度嚇倒了,幾乎就像5星級酒店飯廳的寬廣度和豪華度,其中還有一整面面對庭院的墻完全以落地玻璃構成,除了日式庭院之外,還可看到隔了一個小橋流水后一個巨大的“能”舞臺(給不知道的人:能劇是日本古老戲劇形式,演員多戴著一幅“能面”面具,利用肢體和唱詞配合舞臺邊的伴奏和幫腔進行朦朧概念性的表演,不清楚日本歷史文化的人恐怕難以理解能劇所表達的内容,據説能劇是世界上現存最古老的戲劇表演之一)。能劇欣賞在日本可説是一項非常高級珍貴的文化活動,据Aunty Cat說,這間餐館每年定期會舉行能劇表演,有興趣的觀賞者必須至少在半年前就要預定位子。

Aunty Cat說,三田最出名就是牛肉(也對,靠近神戶嘛),這間餐館就是以鐵板牛柳為賣點。她為我們點了新鮮豚肉火腿片,還有每人一份鐵板牛柳。新奇的是,這裡的火腿片切得薄薄地鋪在滿滿的紅蘿蔔絲和泡過鹽水的洋蔥絲(應該可以減低洋蔥的嗆味)之上,吃在口裏非常清爽。接下來上菜的鐵板牛柳,配有新鮮的洋蔥片、薯塊、胡蘿蔔塊,還有一塊塊被火燙的鐵板燒得“啪滋啪滋”叫的牛柳,肉塊的熟度在送上桌后完全由食客自己掌控,記住千萬不可任由它們繼續躺在鐵板上燒得過熟,不然牛肉的口感就會變差。整個餐廳給人的感覺非常高雅,用餐的客人多是附近的年長居民或是利用午休時間過來或正在交際的白領階級,顧客們也沒有大聲長天闊論或喧嘩,我們在用餐時甚至還有鋼琴和長笛的輕音樂演奏在為我們助興。只是唯一不理想的是整間封閉帶有空調的餐館内彌漫著濃濃的燒烤味,不知道他們事後如何清理室内的油煙和異味。

不知是餐館為所有客人的特別服務,還是因爲知道這桌有外國來的客人,餐館的員工還貼心地為我們照了像,即刻將相片打印在精美的油紙上送給我們作紀念,這或許是日本服務業聞名于世的秘訣:提供至高無上的貼心服務!

之後,Aunty Cat就送我們到一閒特別的店鋪購買廉價的JR車票,在我還沒搞懂這張票爲什麽可以以這種方式在那種地方出售之前,我們已經在前往京都的列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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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我們在日本之旅前三天半所吃過的美食紀錄。下期開始進入京都美食篇,盡情期待!

不過對我來說,三田與大阪之旅的美食普遍上令我比較難忘……

June 19, 2006

日本漂流紀實--回憶中的日本(4):書店

才剛學日語不到半年的我,用屁股想都知道,雖然極喜歡逛書店,可是去逛日本的書店,根本是猴子看書,有看沒懂。不過,我還是去看了。

當然,首選是跑到漫畫專櫃去(應該是唯一會去的專櫃),即使看不懂,起碼也知道目前出版業界的最新動向,看看最近出了那些漫畫,日本最近又重出了那些作品的“完全版”(豪華印刷精裝的再版,通常是賣到斷貨或大熱的漫畫才會有此待遇)。

去到書店看,才正式感受到單是日本的漫畫出版業界就如此之龐大。出版社的數量連我都無法完全掌握。最大的幾間包括以出版少女漫畫爲主的白泉社、男女市場兼攻的小學舘、集英社、作品趨向成熟市場的講談社,還有一些老字號如秋田書店、角川書店……。此外,還不包括其它以出版另類有色漫畫爲主的出版社(笑)。暂且不考虑发行量的问题,每一间出版社的发行种类还真是不少。为了应付市场同时与其他出版社斗劲,出版社都希望培养出当红作家作出销量保证的作品。一间出版社只要能掌握到一两部像Nana这样的当红作品,除了漫画销量外,还能从周边商品中抽取版税。然後再用其中的盈利去補貼“養”其他的漫畫家或作品,等到哪一天其中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再讓出版社好好賺一筆。

此外,漫畫的出版還有份幾種類型,各家出版社旗下各有自己的漫畫雜誌,定期推出連載中的最新當紅漫畫,而且每間出版社往往不止擁有一本漫畫雜誌,而是有好幾种,小學生、少女、淑女、少年、青年、情色、成人……針對不同年齡層和性別的讀者群開發不同風格的漫畫雜誌。好比專攻女性市場的白泉社屬下的漫畫雜誌就有約6种,其中“花與夢”是當中銷路最好的,雲集了白泉社屬下當紅的漫畫家或前景不錯的新近漫畫家,漫畫内容多是青春活潑好笑的通俗戀愛故事,鎖定的讀者群年齡層較廣;相對的同屬白泉社的另一本少女雜誌Lala,旗下的漫畫家的風格趨向另類,漫畫内容風格特殊,多是吸引一些口味獨特的讀者群,這類漫畫家的知名度或普及度也許不如“花與夢”的作者,又或是出道已有相當年月的作家,但是都能吸引到一批固定的死忠讀者追隨。而屬下其他雜誌也各行針對不同讀者群而囊括了特定類型的漫畫作品,甚至有些感覺上有些雜誌是為安頓一些過氣或紅不起來的漫畫家而開發的發表平臺。

除了漫畫雜誌外,出版社還會定期將雜誌上連載的漫畫結集成冊,推出“單行本”。而單行本方面,除了累積最新連載結集成冊的一般版本外,出版社往往還會回頭將以前一些大受歡迎、或是沒有庫存、絕版的漫畫重新出版,有些是開版大出一倍的豪華完整版(通常是以前的暢銷作,這個概念也是近幾年才有的),或是將漫畫“精品化”,出成文庫版(類似所謂的口袋書),而冊數也往往在不刪減漫畫的情況下濃縮到一半,讓讀者便於收藏。此外,還有所謂的漫畫“小説化”,由出版社另行找人將暢銷漫畫作品改寫成小説,或是漫畫家和言情小説(請恕我用“言情”二字,因爲中文出版界裏找不到意義與風格相同的用字)合作,替小説提供插圖,出版所謂的漫畫小説。當然小説内容就是一般的漫畫故事走向。而上述第二种小説類型,如果推出后大受歡迎,説不定還會出版成漫畫。總而言之,出版社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賺錢的契機。

感覺上有些稍稍離題,其實我只是想表現出日本漫畫出版量的龐大事實而已。當你以爲本地紀伊國屋總店這種一般書店裏的漫畫藏量已經非常龐大時候,去到日本任何一間正規連鎖書店,它的漫畫藏量都比這裡多了幾倍,尤其是東京新宿西口的紀伊國屋,甚至我可以說它的漫畫專區就像是一個小型圖書館的規模了。

這次由京都開始,我開始接觸了日本的書店。儘管不少報導用種種數據指出,日本的讀書人口有下降的趨勢,但是身処在日本書店的我,怎樣也無法相信那種數據的存在。明明就有這麽多人在站著看書!雖然普遍上書局或書店將漫畫或一些雜誌類書本密封包裝起來,防止客人只買不看的現象,但是其他絕大部分的書本都是自由地擺放在架上,任由顧客自由翻閲,結果書店就成了愛書人的窩。在這點上,臺灣的書店在很大程度就效仿了日本,不過,當然還是有些小書店將書本封得死死的,不讓混時間的讀者佔到絲毫便宜。雖然看起來是書店的問題,但其實問題的癥結在於顧客讀者群的涵養。書店不敢將書本開放式地擺在架上,很大程度是出於顧客本身的問題。若是開放式的擺在架上,除了很難控制讀者只看不買的現象外,也很難確保這裡的讀者不會將書弄髒、弄壞,甚至狠一點將之撕破。

所以啊,親愛的讀者啊,不要怪書局小氣趕盡殺絕,先檢討一下自己吧?

在我的認知中,只要稍微大的城市,都有書店的存在,甚至不只一間;在較小鄉鎮的購物區中,更常見到的是二手書店。

單是在京都車站周邊,我所知道的就有車站地下一樓的三省堂書店、京都塔裏的ふたば書房,再往後一點的購物中心裏還有位居六樓頂樓的旭屋書店。東京方面,我就去了西新宿區的兩間紀伊國屋書店,涉古的1St Book Shop,三鷹的J-Book Shop,而且逛街途中還經過其他許多書店; 在奈良這個小城鎮中,在鄰里購物區中我發現比較多二手書店,而且藏書量極多,或許都是附近人家在大掃除時將看過不要的書出賣的吧?然後再由像我這種要找絕版書或撿便宜的人買回家。

然而二手書店和一般書店最大的不同點就是:完全沒有分類!由於二手書店是單純接受民衆出讓的二手書,因此完全沒能控制書本的種類、數量,業者只能盡量將相似類型的書放入不同部門的書架上,再加上近書的次序問題,原本可以維持基本分類的書架,到最後根本可是說沒有分類可言,不管是書架内外、地上全都堆滿了書,顧客抽出來最後又想放囘書架時,也找不到當初的位置了,結果就隨便亂放,加上後來又有一批又一批的新“二手書”湧入,根本難以做到清楚分類的工作。因此,顧客只能帶尋寳和挖掘寶藏的心情,來到一間又一閒的二手書店,希望在數以千計的書堆中,找到自己的心頭所好。別期望店員會給你什麽幫助,最後應該只會落得兩人一起尋寳的狀態,而且往往二手書店只有一個店員。所以說啊,當你像在穿越叢叢書海蹤裏尋他般找到自己要的書,那種驚喜和滿足感是一般書店所不能給予的特殊體驗。歡迎你隨時去體驗這樣的購書方式,但前提是充裕的時間以及無法保障的書本狀態。

以禮貌服務聞名的日本,在書店的店員身上再次得到印證。櫃檯的收銀員很有禮貌的將顧客要買的書借過手,輕聲細語地問你是否要將書本拆封包起來?再將印有書店名稱各有特色的褐色紙箱蠟紙細心地將你要買的書一本本包上,將所有的書納入紙袋后,再輕聲細語仔仔細細地將價錢報上。你付了錢,對方還會報上已收到多少錢,現找你多少錢。在你拿起書轉身離去的時候,收銀員最後一次對你露出燦爛的笑容,再朗聲説道:Arigatougozaimasu,仿佛你是他們最大的顧客與金主。

在日本消費的確很爽,如果不看價錢的話。

June 12, 2006

電影再報~~五月的最後兩場電影

最近太久沒動筆了,覺得自己文字鋪敘的功力大大下滑,文章連自己都看不過去,真的是對那些本來就僅存不多的讀者感到十分抱歉。我會好好反省,多多加油的。

因爲一些技術性的問題,日本漂流紀實這期又要暫緩一下,真是對不起那些引頸期盼的讀者(不過應該也沒多少人會對這個系列有什麽期待吧?)其實手上已經寫好一篇準備貼上去的了,但是其中有一個名稱無法確定,所以只好等到能給我解答的人從臺灣回來之後了。不想做一個沒責任的筆者。

所以,這次暫時又將平時看的一些電影先來充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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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前的五月最後幾天,和友人J上電影院看了兩部片子,都是不錯的電影,只是當時沒有動手的情緒。

第一部是入圍奧斯卡並奪下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的Paradise Now。導演是Hany Abu-Assad,出生在以色列的拿撤勒,應該是個巴勒斯坦人,因爲之前拍的電影多數以巴勒斯坦人為主角設定。發現這世界上電影導演也有分類,一種是屈服在市場壓力專拍娛樂性的商業片,以賺錢爲主;一種是平常拍賣座商業片,累積知名度、影響力及資金后偶爾拍一拍恢復良心的人文關懷反思電影,李安及史匹堡就屬這種類型;還有一種是借助電影這種媒介,訴説民族悲歌,向世界傳達弱勢族群不爲人知的微弱聲音,許多第三世界如伊朗、巴勒斯坦、中國等的電影工作者,都是屬於這種類型。

Paradise Now的劇本早在1999年就開始起稿,一直到2004年才在Nablus那不魯斯開拍,2005年首映后,便在世界大大小小的影展中掀起一股不小的旋風,在美國上映時更是如此,即使許多城市都沒有上映,當地的民衆還是希望看到這部電影,紛紛上網訴求。尤其可見這部電影的話題性與爭議性。

這部電影的調調其實滿“黑”的,在殘酷的現實反映間偶爾夾雜一些黑色幽默,但卻讓人笑不出來。讓我想起幾年前看的No Man’s Land。兩個巴勒斯坦青年Saïd和Khaled被激進組織徵召,預定成爲下一個自殺式攻擊計劃的殉身者,在與家人享用任務前的最後一頓晚餐,通過錄像留下遺言之後,兩個人便在組織的安排下進行“準備”工作,然而計劃卻中途出岔,Saïd與Khaled失散,並被誤為背叛組織,Khaled必須趕緊找到好朋友的蹤跡以示清白,卻在這時候被Saïd的女友Shuha影響了,原本為理想殉身的堅定意念開始在Khaled心中動搖,並且希望及時將毅然踏上人肉炸彈死亡之路的好友Saïd拯救回來……。

看完之後不斷在腦海中反思這部電影,又將之與之前看的史匹堡的“慕尼黑”作比較。倘若“慕尼黑”是由以色列人的角度去反思兩國政治衝突的意義,那麽Paradise Now就是以敵方巴勒斯坦人的立場去看待這場由宗教、經濟、政治、貧富等問題常年累積而成的怨懟。


電影裏其中一句對白一直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是其中一個巴勒斯坦青年Saïd在激進分子領袖要求他退出自殺式攻擊計劃的時候,他堅持留下來繼續執行任務的自白:

“我不明白爲什麽一個侵略者能夠以被害者的姿態出現在全世界面前,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而我們還要繼續承受這樣不公平的挨打姿態。如果所謂的“正義”並沒有站在我們這裡,那我就選擇用我們的“正義”進行回報。”

記憶中Saïd大略講了這樣的一番話,但是語言背後透過來的那種傷痛、悲憤與堅毅,卻是我永遠無法忘記的。

對於自身的委屈極容易使人過度自我可憐化,雖然面對貧窮與壓抑的巴勒斯坦人民的確真的很可憐。當人們因爲分歧與誤解而產生分裂與對立時,自我可憐化會被絕對激化,相互對話及溝通了解變得不可能,“我們”是被害者,“他們”是侵略者,“我們”必須自我保護,必要時不惜採取激烈的“自衛”手段,不然就會被打倒、侵蝕……這樣的想法充斥在雙方的心頭揮之不去,當“自衛攻擊”傷害到對方時,對方必然以相同或更激烈的方式回報,如此一來一囘,誤會非但沒有化解,仇恨卻越來越深。每個人都只站在自己的立場為自己着想,從不曾想過聼聼對方的聲音,仇恨的陰晦掩蓋了每個人的眼睛和耳朵,聽到的只是自己死去同胞的哀號以及心裏越來越憤怒的火焰之聲,腦中想到的只有殺戮和報復。就像美伊戰爭、或是美對回教極端分子的戰爭一樣永無止休,今天殺了一個札卡維,明天就會有更兇暴更殘虐第二、三個極端分子領袖出現,秉持著殉身的前任教主的意志,對美國的“反恐”恐怖勢力作出更激烈的自殺式攻擊。

每個人都只看到自己的傷痛、損失,覺得自己是個受害者,因此對敵方衍生更強烈的仇恨,仿佛沒有這種仇恨就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及生命力。就像日本在二戰后的姿態,國内全民都浸淫在一片被害者的傷痛之中,仿佛全世界就有他們遭受到美國原子彈的戰爭遺害;也像中國、韓國、東南亞一帶的華人一樣,忘了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日本一般百姓也同樣承受了無情戰爭的慘痛洗禮。

電影始終是虛構的,觀衆不一定要取信電影所傳播的主義或思想,但是它提供了多一片現實的界面,讓你去聼聼來自另一方的聲音,讓你在自己的腦海中思考這個世界的真實,拼湊出你對這個世界的進一步了解。

如果這世界上多出幾個像Khaled一樣會被影響而進行省思的人,又或是像Shuha這樣理性看待世界的人,那麽這個世界的戰爭和仇恨是不是會少一點呢?

我只知道,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像Saïd這樣的人。然而,這之間又無所謂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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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是最近沸沸揚揚的“達文西密碼”。
不管是爲了電影宣傳而故意引起話題、還是電影或原著本身就觸動了虔誠教徒的神經,“達文西密碼”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話題。

還沒看過原著的我,就是知道看了原著一定會影響對電影的觀感,乾脆在絕然不知一絲内容的情況下踏進影院。

所以,以下感想純粹是對一部電影的觀感。

本身就喜歡推理故事的我,覺得這部電影算是相當不錯的。故事算是緊湊,跟著教授與蘇菲抽絲剝繭般沿著綫索一步一步的追蹤下去,讓觀衆不由自主跟著節奏緊張地走下去。只是在解釋許多宗教史的場面,電影在時間與空間的限制下,無法像小説那樣將來龍去脈說得清楚,感覺上自己好像還沒摸清楚教授他們再説什麽,畫面就已經跳到下一個謎團去了。就像上次看A Very Long Engagement 一樣,讓人應接不暇的連續謎團。

有新加坡影評人如此評論,她認爲“達文西密碼”的出現代表著本世紀人們對宗教信仰的懷疑及動搖,宗教大一統的地位開始受到威脅。我倒覺得這部作品的出現與其訴說宗教信仰在人們心中有所動搖,倒不如說是人們的一般信仰再次受到嚴厲的考驗。最近數十年不斷有所謂的“新發現”,企圖動搖甚至推翻人們長久以來的想法,像是《1453》的出版,就是作者搜証后的自圓其説,要顛覆發現美洲第一人的傳統説法,將之歸功於中國明朝宦官鄭和;《達文西密碼》則運用現有的證據,以自己全然不同的角度及視點,將基督教原有的“歷史”信仰完全顛覆。

儘管先不談這些人推出如此學説的動機是想為歷史正名,還是純粹想要在歷史上留名,在歷史上我們已經親眼見識過多次這樣的事件,然而這些正名的先驅幾乎都沒有好下場。就像顛覆托勒密的地心説轉而推出日心説的哥白尼,在當時的天文界投下了隱性炸彈,相信他的人開始進一步搜証,有者如伽利略最早運用了望遠鏡,間接證明了哥白尼的日心説,卻被一大群無法接受長久以來的信仰被顛覆的保守派所攻擊,最後遭羅馬教宗法庭審判而被囚禁了八年,更被迫聲明與哥白尼學説決裂,死于1642年。一直到300多年后的1983年,羅馬教廷才正式承認當年對伽利略進行了錯誤的審判。一個錯誤要歷經數百年的時間才會被正名,然而我們現在深處的現實世界裏又沉積了多少等待正名的錯誤?還要多久以後這些錯誤才能沉冤得雪浮上被承認的正名舞臺上?

不管耶穌是否真的被基督教會過於神化,還是就像小説家筆下所論證的一樣——他畢竟只是個凡人,在所謂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人們勢必經歷一場強烈的鬥爭,正常與不正常之間會展開拉鋸戰。慘烈的鬥爭后僅存下來的碩果將會是可悲的最後贏家。只是,等待之後是不是就一定會有所謂真相?

就像電影中錫安緊緊守護著基督教最重大的秘密一樣,那不是一個可以浮上現實世界在大太陽底下攤開的大秘密。